第十四章 黑暗时刻(第22/25页)

国民党军在逃跑前点燃了寺院里的粮库。

红军官兵一部追杀敌人,一部扑打着火焰。在大火中,他们抓起被烧焦的麦粒大把地往嘴里塞。

许世友跪在王友钧的遗体前,仰天长叹。

有参谋来请示缴获的物资如何处理。许世友大吼:“滚!多少东西也换不来一个师长!”

年轻的红军师长王友钧被安葬在求吉寺寺院东侧的山上。

红军不惜一切拿下包座,打开了北进甘南的通道。

毛泽东、徐向前、陈昌浩立即致电张国焘,通报了包座战斗的情况,再次要求左路军立即向东靠拢,以便红军迅速北进。

在中央的一再催促下,一九三五年九月一日,张国焘终于下达了东进的命令。但是,左路红军部队东移的第三天,张国焘突然发来了电报,说由于嘎曲河水上涨无法渡河,不但已经命令部队返回阿坝,而且还要求右路军掉头重新向南进攻松潘:

徐、陈并转呈中央:

(甲)上游侦察七十里,亦不能徒涉和架桥。各部粮只能吃三天,二十五师只两天,电台已绝粮。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坐待自毙,无向导,结果痛苦如此,决于明晨分三天全部赶回阿坝。

(乙)如此,已影响整个战局,上次毛儿盖绝粮,部队受大损;这次又强向班佑进,结果如此。再北进,不但时机已失,恐亦多阻碍。

(丙)拟乘势诱敌北进,右路军即乘胜回击松潘敌,左路备粮后亦向松潘进。时机迫切,须即决即行。

朱、张

三日

这封在中国革命史上极其重要的电报导致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电报意味着自毛儿盖会议以来,中央所有关于红军前途的决定瞬间全被推翻了;还意味着数万红军官兵付出巨大代价穿越草地的努力,以及之后攻占包座所付出的巨大牺牲瞬间全无用了。更严重的是,张国焘依仗着他所掌握的兵力和实力,在决定中国红军生死命运的最关键时刻,利用红军总政委的权力突然向中央发难,在红军已经被兵分两路的局面下,这很可能会导致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的大分裂。

嘎曲河,今名白河,黄河的一个小支流,位于松潘草地的西沿。

从阿坝至松潘草地东面的班佑,走到嘎曲河边,红军官兵已跋涉了一半的路程。

在嘎曲河边,张国焘下了最后的决心:决不能再前进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旦与中央会合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政治前途。

关于张国焘选择嘎曲河水上涨无法过河的借口,一直跟随朱德行军的康克清后来是这样回忆的:“董振堂带着红五军正准备涉水渡河,张国焘却说河水看涨,谁也不准过河。老总问带路的藏民,藏民说:这河虽宽,但是不深,只要不涨大水,可以徒步过去。河面有近百米宽,水流不急,不像涨水的样子。但张国焘一口咬定河水正在上涨,不能过。老总说:‘空谈无益,还是派人下去试试。’张国焘不肯派人,潘开文[朱德的警卫员]站出来说:‘我去!’老总叫他骑上自己的马。他问明了藏民过河的路线,拿了一根棍子,同红五军的一个战士一起骑马下到河里。不大工夫,到了河中心,用棍子试了试河水的深度。到了对岸,听见他高声地说:‘水不深,最深的地方才到马肚子。大家快过来吧!’部队立即准备下水,张国焘吼:‘谁也不准过!叫他们两人给我回来。’然后又对老总说:‘河水分明在上涨,我不能拿几万人的生命当儿戏。’老总说河水并没有涨,即使涨,也涨得很慢,现在正是大队人马过河的好时机。刘伯承也过来说:两个人都过去了,证明河水不深,应当抓紧时机赶快过河。董振堂过来请示:‘总司令,我们前卫部队先过去吧。’张国焘竟然不等老总说话,大声吼道:‘不行!现在谁也不准过河,要等河水不涨了,才能决定。’他的蛮横,使左路军只好在嘎曲河边宿营。第二天早晨,天空密云不雨,河水明显地退下许多。朱老总正在组织部队过河,作战局向他报告说,四方面军的部队已经按照张国焘的命令返回阿坝去了。这时红五军军长董振堂来见朱老总,气愤地说,他因为坚持要过河,不等总司令的命令决不后撤,遭到张国焘的训斥,还被张国焘打了一耳光。他说:‘我当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若不是为了团结,我会当场给他好看。现在他已带四方面军部队回阿坝,我决定带红五军北上同右路军会合。’……老总却摇摇头,说:‘要顾全大局,向远看,不能凭一时感情用事。你如果带走红五军,就要承担分裂左路军的责任。我们还应当对张国焘做团结争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