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24/43页)

“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

“不要给我这种很一般的答案,”弗农老师说,“你不止这点儿能耐,我看得出来。努力表达得再清楚一些,你能做到的,你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你们所有人都是,相信我。”

丹妮埃尔斜着眼瞟了他一下。

“大家都觉得,上课第一天就搞突然袭击实在太叫人不爽了。我这么说没错吧?”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要做没有主见、受人摆布的绵羊!自己思考。”他嚷道,“问题就在这里,你们要记住,从众的心理会扼杀艺术和思维的过程!我能在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你们都被‘考试’这个词给吓坏了。这简直太荒唐了,那只不过是区区两个字而已。那么让我来问你们:你们以前参加过哪一场我的考试吗?不,你们没有。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考什么,又怎么确定你们不会喜欢呢?为什么你们都潜意识地认为这一定会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呢?”

詹姆斯·哈洛伦没举手就大声说:“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这会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因为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参加的所有考试都太难搞了——断然以为!”

弗农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喜欢你用‘断然’这个词,真的很喜欢。不过假如你要在我的课上用性方面的比喻,哈洛伦先生,请你表达得更有创意一点儿。另外,想说话的时候就举手,好吗?”

詹姆斯点头作为回应,还微笑着。

就在那一个瞬间,我意识到,不只这个玩世不恭的男孩喜欢弗农老师,我们都会喜欢他的。他完全掌控了局面,而且他还捉弄了我们。詹姆斯·哈洛伦是第一个想明白的。我没准儿是第二个。

弗农老师在全班面前缓缓地摇了摇食指:“你们用一种负面的态度限制了自己。你们责怪教育制度,对考试形成了一考试就厌恶的条件反射,只是因为你们懒惰,懒得去想考试本身到底包含着什么。你们并不是真的想当巴甫洛夫之犬(89),对吗?认识到这一点就是今天这堂课的意义。上一次你们有机会在课堂上折纸飞机,再把飞机飞出窗外是什么时候?”

他环视四周看着我们,却没有一个人举手。

虽然这会儿我们大多都面带笑容,但他于我们还是陌生的,在弄清楚他到底玩什么把戏之前,我们谁都不愿开口。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给你们的飞机和它的首次飞行写了刻薄的评论吗?甚至更糟——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在让飞机试飞以前就想象过它会坠地起火的?”

他似乎同时在观察我们所有人的眼睛,仔细审视,看是不是有人撒谎。

“偶尔你们得相信点儿什么,孩子们。这是我在这里想要告诉你们的。这个世界总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试图把你的信念碾压。‘倘若有人带着这么多的勇气到世界上来,世界为要打垮他们,必然加以杀害,到末了也自然就把他们杀死了。世界打垮了每一个人,于是有许多人事后在被打垮之余显得很坚强。但是世界对打垮不了的人就加以杀害。世界杀害最善良的人、最温和的人、最勇敢的人,不偏不倚,一律看待。倘若你不是这三类人,你迟早当然也得一死,不过世界并不特别急着要你的命。’(90)有人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我还没来得及克制住自己,手就已经举了起来:“欧内斯特·海明威,《永别了,武器》里面的。我们二年级的时候读过。”

“很好。那么你认为世界要打垮你吗?”

“我不明白。”

“你今年上毕业班了,凯恩小姐。明年你就会径直踏入真实的世界。懂得这些东西对你而言非常关键,至关重要。”

“什么东西?”

“坚强的代价。”

“我好像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凯恩小姐。我保证。”他回答,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们大家都会的,”他对全班说道,“甚至在开始这堂课之前我就知道,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将会是从众的人,是听见‘考试’这个词就会畏缩的普罗大众中的一员,是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之前都要先旁观别人怎么说怎么做的人。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做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孩子们。你们还有时间去随心所欲,去告诉巴甫洛夫你不是一条狗。你们想要自由吗?想吗?”

弗农老师停顿得太久,这让我们大家都觉得很不自在。我们能清晰地听到挂在美国国旗旁边的那面学校通用的时钟,“嘀嗒嘀嗒”的仿佛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