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38/44页)

“没问题。”我回答,心想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只要我能再多讨好她一会儿。

我们回到那辆租来的车上,在曼哈顿的车流中艰难前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波西娅按着方向盘上的按钮,直到找着了那个古典音乐电台。我的老朋友,当今在世的最好的大提琴师,正在演奏。

我一定是发出了一些动情的声音,因为她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

“弗农老师?你喜欢这音乐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古典乐,而且——”

“这是马友友,”我对她解释,“降E大调第四号大提琴无伴奏组曲,作品1010号(69),第一乐章。‘前奏曲。’巴赫,当然了。”

“当然了。”

“我的狗,阿尔贝·加缪,”我说,自从波西娅第一次发现我险些被自己的呕吐物噎住以来,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想念过它,“这是它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你的狗喜欢巴赫?”

“他喜欢马友友。”我解释说,悲伤的情绪随之溢满了我的胸腔,我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我扭头背对着她,假装凝视着纽约城从眼前经过,可这会儿我却发出了抽鼻子的声音。

“我很难过,”她说,“我相信阿尔贝·加缪一定是条很棒的狗。”

“它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说着,觉察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竟然为了一只狗痛哭流涕。

马友友施展他的魔法,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之间,我又一次和阿尔贝·加缪一起,待在佛蒙特的厨房里,听着我们最喜爱的大提琴家演奏巴赫。我正在给我们两个做牛排,阿尔贝·加缪则用它的尾巴在木地板上咚咚地打出节拍。

我弯下腰,抓了抓它的下巴底下和耳朵后面,就像他生前喜欢的那样,直到他用后腿站了起来,用爪子扒着我的胸口,舔着我的脸颊表示感谢。

“你为什么跳出了窗口?”我问他,“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

他抬起头,用一只眼睛充满爱意地望着我。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跳窗是为了救你,就像克拉伦斯在《生活多美好》里救乔治·贝礼的时候所做的一样。而且我觉得在现实生活里,你应该听这个正在开车的女人的话。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爱你!

“我完了,阿尔贝·加缪。我没什么可给出去的了!”

那为什么不拿一点儿进来呢,嗯?他说。跟我学学。我拒绝过一次款待,抓痒,或是摇下车窗在卡车里兜风吗?从来没有!那我得给你点儿什么作为回报呢?

“陪伴!”我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它说完,拼命地在我脸上四处舔着,我则闭上眼睛笑了。哎,别这么娘炮了!让那个女孩帮帮你吧。

“你刚刚叫我‘娘炮’了?”我问道,用手指在空中比画出傻傻的引号。

是的,我叫了,而且这绝对是一条狗能给另一条狗的最糟糕的称呼。猫咪才是娘炮。而你现在就表现得像只猫。恶毒,自私,只顾自己。一只不可信赖、不苟言笑的猫。做一条狗吧,内特主人。一条真正的好狗会亲切友好,满怀深情,体贴宽容,而且乐于冒险。准备好了在整个世界的头上撒尿,用它的许多滴小便为每一英寸土地标上记号。它相信自己的小便是用不完的!

“这话开始变得有点儿奇怪了,阿尔贝·加缪。就算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必须承认。”

用好这新的生命。用你精华的小便给它做上记号吧。

“你刚才说什么?”波西娅大声地问。

我睁开眼,看着她开着那辆租来的车,眨了好几次眼睛,让大脑清醒,视线聚焦。

“你刚刚说了‘你精华的小便’之类的话吗?”她问我。

“什么?”

“我想你可能是在做梦,但这可真是恶心。我要停下来喝杯咖啡。要不你也来一点儿吧。”她把车停进了一个高速公路旁的休息站,我们买了一点儿要价过高的咖啡,在一张塑料小桌子旁边安静地小口喝着,许许多多面目模糊的人在背景里蜂拥来去。

“你就快完成任务了,”她说,“几乎就要摆脱我了。”

我对她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筋疲力尽。

我蓦地意识到,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另一个人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难怪消耗了这么大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