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36/44页)

“你喜欢哈珀夫人的哪一点?”

“她的鼻子,主要是,我想。”

“什么?”波西娅笑了。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哈珀夫人有一个——好吧,一个犹太式的鼻子。而犹太女人总会引起我的欲望,尤其是她们的鼻子,上面有个小小的凸起。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很肯定这是一句带有种族歧视的话。”

“我喜欢犹太女人?”

“你说你喜欢她们鼻子上的隆起,就好像她们只有这一种类型。你永远不会说‘我喜欢亚洲女人的丹凤眼’或者‘非洲女人的大屁股’。”

“嗯。”我回答,不太确定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些例子似乎有些极端。

“你告诉过哈珀夫人你喜欢她吗?”

“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话。她是我家附近商店里的收银员。她收过我好几百次的钱了,但我除了客套话之外,什么也没对她说过。”

“但你想说。”

“对,”我回答,“我想,非常想。”

“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哈珀夫人的。有些人甚至还长着更加性感的犹太鼻子,你要知道,更大的凸起。”

我抿着酒。

“你还没死,”波西娅对我说,“还来得及拥有爱情。”

“爱情在你身上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以往很糟糕,我承认,不过我打算再给爱情一次机会。”

“好啊。你就这么做吧。”

“那个带着你的人类正式成员卡片,每天读它一遍的人,查克·巴斯,1988年的时候他在你的班上。他在四十岁出头的时候,靠做酒吧服务员和申请助学贷款,供他自己上了大学。他正在找一个在小学教书的工作。他一文不名,债台高筑,还要照顾他的妹妹和五岁的侄子。理论上说并不是一个最佳追求者,可是他的眼睛里有火花,真的有,而且他也像我一样地爱戴你。”

我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忍住了:“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了。抱歉。”

“他非常像你。”她说。

“那就从这个查克身边逃走吧,”我回答,“真的,你不应该和一个像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她说。

“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对吗?”

“对。”

“我还是打算回到佛蒙特,结束自己。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而且这不是你的错。你绝对应该写你的小说,忘了我,和查克·巴斯在一起,为你们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把你的小说献给他吧,因为——”

“明天我有个大大的惊喜给你,”她说,“它会改变一切的。”

我望向窗外,忍受了一段让人非常不自在的沉默之后,说了声抱歉,退回了我的卧室。

我整晚辗转反侧。

这次旅行是一个错误。

我是在把我的痛苦传递给她。我的自杀会毁了她。然而对于那个最根本的问题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又或许,对摆脱了学生们的古怪念头、终于能够独自沉思的自己,我不甚满意。我揉着膝盖,因为今晚它们有些疼痛,十有八九是因为走了太多路。我想着假如我被埋葬了,身体里所有的金属会比我的皮肤、肌肉和骨头存在得更久些,又或者,人们会在我的骨灰堆里找到它们。

我会想这些真是太奇怪了。

更加奇怪的是,我竟然会在纽约城这家高档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想关于死亡和腐烂的事情。

“这个女人不会欣然接受失败的——这一点确凿无疑。”我在黑暗中轻声说。

11

我又选了能吃死人的早餐,那几个穿制服的家伙像机器人一样来了又去。

波西娅和我在餐厅的富丽堂皇里,在水晶的吊灯底下,穿着松软的白色晨衣,一起吃了早饭。

牛排甚至比昨天的还好,不知怎的更加多汁,于是我决定先把它全部吃完,然后再去提那段让人不舒服的话。那段话我从凌晨四点钟就开始盘算了,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醒过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太阳升起。我很担心波西娅,今天早晨她似乎洋溢着危险的自信,但我还是聪明地先品尝这块肉,因为我很肯定,在我余下的、拄着手杖在这颗星球上四处走动的不多的几天里,不会吃到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我刚吞下最后一块就开口说:“我认为慎重起见的话,我们还是现在就分手吧。在这件事情变得比现在更加复杂以前,我会乘火车回佛蒙特。因为我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