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39/44页)

新泽西公路上有一条移动缓慢的车流长蛇,让我想起那首西蒙和加芬克尔(70)的老歌,唱的就是在这条公路上数汽车。然而当时间在暂时的停顿和五英里的时速之间缓缓流走的时候,波西娅的膝盖开始上上下下地挪动,下唇也被狠狠地咬着。

“你干吗那么烦躁?”我问。

“我们七点钟要见我的妈妈,”她回答,“我不想迟到。”

我看了看仪表板上的时钟:5:30。

我们大约在6:40的时候从4号出口出来,波西娅似乎更加焦虑不安了。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如同某种毒气填满了整个车厢,让人窒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醒自己,我只需要和一个疯老太婆吃一顿晚饭,然后就会被送回到佛蒙特州我自己的家里,结束一切,享受永久的安眠。

波西娅在南泽西高峰时段的车流中间行驶,多半是绕着开,沿着那些少有人走的居民区道路,穿过樱桃山(71),哈登菲尔德,韦斯特蒙特,随后我们上了卡斯伯特大道,她指给我看Acme杂货店对街上,那栋她从小长大的排屋,接着她停下了车,指着哈登镇高中的公告板和足球场。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我问。

“我觉得你可能想回忆往事。”波西娅这样一说,我感觉就像是全身的骨头又被打断了一次。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埃德蒙德·阿瑟顿。

埃德蒙德·阿瑟顿,就像一个危险信号一般,在我的脑海中一遍遍地鸣响尖叫。

“别停车!”我吼道,现在觉得焦虑不安的人是我了,“你之前没说过会在这里停车。”

“你难道不想花点儿时间来——”

“开车!”

她发动了汽车,朝奥克林驶去。

“我很抱歉顺路去一下高中让你这么不高兴。”我的呼吸回归正常之后她说。

我没有回答,主要是因为这件事甚至比预想中还要让我心烦意乱。此刻我大汗淋漓,心脏怦怦直跳。

“你真是吓得不轻,”她说,“对不起。”

“我会没事的。我们和你妈妈吃晚饭吧,然后你要是径直把我送回到你发现我的地方的话,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好的。”她回答。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喜悦,仿佛她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我朝她望过去的时候,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火花。

我们把车停进一个相当满的停车场,在小镇奥克林一家叫作庄园的酒吧对街。我和我昔日的学生一起朝大门口走去。酒吧门上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有个年轻得出奇的男孩子,坐在一个圆桶上,直接从酒壶里喝着啤酒。

在我们进门之前,波西娅停了下来,面对着我,吻了我的脸颊,让我惊愕不已:“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老师,谢谢你。”

她的眼睛泪汪汪的,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说:“我们别让你妈妈等着啦。”

她点点头,随后帮我打开了门。

我拄着手杖走进去,看着脚下,以免绊在楼梯上,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我听见几十个人喊道:“惊喜!”

我吓得半死,差点儿朝后倒下去,波西娅却正在把我往前推,朝那一大群人推去,我很快就明白他们都是我从前的学生,因为他们都举着那些愚蠢的人类正式成员卡片。过去我会做好,并且在学期的最后一天分发给高年级学生们的卡片。起初我感觉就像是一场梦——像是一件不可能真实发生的事情——细细审视房间里喜气洋洋的环境,带着微笑的脸庞的时候,我认出了几个人,甚至还能叫出有些人的名字。

我的整个身体立刻因为出汗变得黏糊糊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埃德蒙德·阿瑟顿的脸在人群中间冒出了许多次,接连不断地从别人的肩膀后面和脑袋旁边抬头窥视,于是我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无论望向哪里都会见到袭击我的人,而所有这些从前的学生们都在等着我说些什么。

现场是如此死一般寂静,我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呼吸。

他们希望我用善意和一切都有可能的信念,让大家情绪高涨。即使我真的想把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带给他们,我也已经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