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三帝国的生活:一九三三-一九三七年(第10/25页)

希特勒对「教授」,对学术生活的轻视,在《我的奋斗》中已屡有流露。他在这本书里表示过他对教育的一些想法。他写道,「一个民族国家的整个教育的主要目标,决不可以只是灌输知识,而是要造就十足强健的体魄」。但是,更重要的,他在这本书里强调过争取青年和训练青年,为「一个新的民族国家」服务的重要性,这是他在成为德国的独裁者以后仍旧常常谈到的一个问题。他在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六日的讲演中说,「当一个反对者说,『我不会投向你那边的』,我就平静他说,『你的子女已经属于我们了——你算什么?你是要死的。但是,你的后代现在站在新阵营里。在一个短时期后,他们就将不知道别的,而只知道这个新社会』」。一九三七年五月一日,他说,「这个新国家将不把它的青年交给任何人,而是自己管青年,自己进行教育和抚养」。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当时实际发生的情况确是如此。

德国学校,从小学一年级直到大学,很快就纳粹化了。教科书匆忙地重新编写过,课程也改变了,《我的奋斗》被奉为——用教育工作者的机关报《德意志教育家》的话说——「我们在教育方面的绝对正确的指南星」,看不到这种新的星光的教师则被清除出去。大多数教师都是感情上或多或少纳粹化的,如果说不完全是党员的话。为了加强他们的思想,他们被送到特别的学校里去集中学习国家社会主义的原则,重点是希特勒的种族理论。

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每一个担任教职的人,都必须加入国家社会主义教师协会,这个协会根据法律有「责任按照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对全体教师实行思想上和政治上的一体化」。一九三七年的公务员法案规定,教师必须是「党所支持的国家的意志的执行者」,并且准备「随时无保留地保卫国家社会主义国家」。早些时的一项法令已把他们列为公务员,从而受到种族法律的支配。犹太人不用说是禁止任教的。所有教师都宣誓「效忠和服从阿道夫·希特勒」。后来,凡是没有在冲锋队、劳动服役队或者希特勒青年团服务过的人都不能教书了。要想在大学里任教,必须先在观察营里呆六个星期,在那里,他们的见解和性格由纳粹专家加以研究并报告给教育部,教育部根据申请者的政治「可靠性」发给教书凭证。

在一九三三年以前,德国公立学校是由地方当局管辖的,大学则由所属各邦管辖。现在所有学校都置于全国教育部长的铁腕管辖下。大学里的校长和院长统统由他来任命,而以前是由全体教授选举的。他还任命全体大学生都必须加入的大学生联合会的领导人员,以及任命全体讲师都参加的讲师联合会的领导人员。在者练的纳粹分子严密控制下的国家社会主义大学讲师联合会,在选择由谁来任教和务使所教的内容符合纳粹理论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

如此纳粹化的结果,对德国教育和德国学术极其不利;在新的教科书里,在教师们的讲课中,都对历史大加歪曲,甚至到了荒唐可笑的程度。把德国人捧成主宰种族、把犹大人说成是世界上万恶之源的「种族学」的讲授,则尤其如此。单是在有过许多伟大学者任教的柏林大学,一个兽医出身的冲锋队员新校长就在Rassenkunde(种族学)方面开设了二十五种新课程,到他真把柏林大学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他竟开设了八十六项与兽医有关的课程。

德国多少年代以来一直非常杰出的自然科学的教学也迅速地退化了。如像物理学方面的爱因斯但和弗朗克,化学方面的哈伯尔、韦尔斯塔特和瓦尔堡这样卓越的教授,都解职了或者退休了。还在任教的人中,有许多则被纳粹的邪道所腐蚀,企图把这种邪道也运用到纯粹科学上去。他们开始讲授他们所谓的德国物理学、德国化学、德国数学。一九三七年还出现了一种叫做《德意志数学》的刊物,它的第一篇社论就一本正经地宣称,凡是认为数学是没有种族性的任何想法,其「本身」就包含着「毁灭德国科学的胚种」。

这些纳粹科学家妄幻之深,使得即使在外行看来也是难以相信的。海德耳堡大学教授菲利普·莱纳德是第三帝国较有学识、在国际上受到尊重的科学家之一,他曾问道:「德国物理学?有人会回答说,『但是,科学现在是而且永远是国际性的』。这是不对的。实际上,科学像别的每一项人类所创造的东西一样,是具有种族性的和以血统为条件的。」德累斯顿物理研究所所长鲁道夫·托马希克则更为荒唐。他写道,「现代物理学是(世界)犹太民族用来毁灭北欧科学的一种工具——纯正的物理学是德国精神的产物——事实上,整个欧洲的科学是亚利安民族的成果,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德国思想的成果」。德国国家物理科学研究所所长约翰内斯·施塔克教授也认为如此。他说,不难发现,「物理学研究的莫基者们,从伽利略到牛顿的伟大发明家一直到我们时代的物理学前驱们,差不多都是亚利安人,其中主要是属于北欧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