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高云淡(第12/23页)

晚上,马培清团长命令他的骑兵向后退十里再宿营。

十月二十一日,在把敌人引进了预设战场之后,彭德怀下达了战斗命令。

这是红军进入陕北根据地以后的第一场战斗。

自认为退出十里就可以安全宿营的马培清犯了常识错误:他的骑兵团和东北军的骑兵师分开了。

马培清的骑兵团一营营长卡得云回忆道:

就在我们宿营的时候,红军趁着天黑从远距离迂回,对我们实施了大包围,发动突然袭击。在红军强大的火力下,马部大乱,有的骑马逃跑,有的因马卸了鞍子,只有撒腿奔逃,卸了鞍子的马也被惊跑。好在马向枪声响处的反面跑,大部分在以后仍收容了回来。

部队遭到了红军的突袭,马培清想都没想撒腿就撤,然后远远地站在土崖上,看见白师长的部队是如何落入红军的伏击圈的:

骑兵第六师和第三师浩浩荡荡,沿着头道川直奔而来。白部当时自以为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所以气焰嚣张,根本没有料到红军在这组织伏击。我见此情况,立即与白部联络,但联络人员还没有跑下山坡,白部的先头部队已经和红军接触了。一时枪声炮声,回荡山谷,震耳欲聋……白部完全陷入了红军的重围。我原想趁机撤退,但又顾虑到将来会以坐视友军被歼,不予救援,干犯军法,于是命令部队向前面一座山头上的红军阻击阵地攻击。红军并未坚守,我部随即占领了一座山头。该山头接近沟口,可以清楚地看见坐落在前面川道里不远处的吴起镇。紧靠这座山头的前面,有一片尚未收割的荞麦地,我命令部队在这块荞麦地里构筑工事,准备在此扼守,不再前进。这时根据我部左翼报告,白部的第十七团已经被歼,第十八团正在与红军激战。即与白部联系,始知当时该部伤亡已近四五百人。

天黑下来的时候,红军竟然回过头来再次向马培清的骑兵团发起了攻击。马培清立即命令部队全速撤退,但是他的骑兵团的两边都出现了红军。部队跟着他开始狂跑,没跑多远退路就被红军截断了。红军的杀声漫山遍野而来,马培清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死定了。然而,红军的追击突然间停止了。马培清跑着跑着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红军。他回过身朝战场方向看去,那里再次响起了红军的杀声,原来红军掉头朝着混乱中的东北军骑兵冲去了,再次把白凤翔的一个团截住,包围起来,全部缴了械。

吴起镇战斗,红军歼灭了敌人的一个团,击溃了三个团,缴获战马两百多匹。红军胜利回师的时候,吴起镇的百姓敲打着锣鼓,红军官兵们第一次看见中国北方的一种长长的红布被系在百姓们的腰间,然后又从他们的腰间向着天空高高地舞动。

吴起镇战斗的重要意义在于:红军不但表明了他们走到这里便不再迁徙的决心,并且证明他们有守住苏维埃根据地的决心和力量。

毛泽东挥笔写道:

山高路远坑深,

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彭大将军!

彭德怀把最后一句改成“唯我英勇红军”,然后将诗稿还给了毛泽东。

第二天,中共中央在吴起镇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宣布红一方面军长征胜利结束。

红军陕甘支队到达吴起镇,标志着红一方面军的长征胜利结束。但是从当时整个中国红军所面临的局势来讲,红军依旧没有摆脱移动作战的状态:红四方面军数万官兵前途未卜,红二、红六军团依旧在极其艰难地转移,中国工农红军尚未拥有一块稳固的红色根据地。一九三四年以前那种在中国版图上武装割据出数块革命根据地,尤其是在江西和福建地区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固的苏维埃共和国的局面,还远没有形成。无论是政治环境还是军事环境,中国工农红军依旧处在极其艰难的生存危机之中。从这个意义上理解,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最后胜利还没有到来——后来的历史证明,数万红军还将经历数百次残酷的战斗和数千里艰险的跋涉,一年以后,中国工农红军才真正会合在一起。而对于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工农红军来说,那一天才是“中国革命的新的历史阶段”的真正开始。

陕甘苏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九二七年。当时,中共陕西省委先后组织了清涧、渭华和旬邑起义。一九三二年二月,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游击队成立。同年十二月,中共陕西省委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将游击队改编为红二十六军,并创建以照金为中心的陕甘苏区。一九三三年春天,只有一个团兵力的红二十六军南下,国民党军对其进行了大规模“围剿”,部队被打散后,部分官兵在刘志丹的带领下冲出重围,转移到甘肃庆阳一带坚持斗争,直到这一年的十月,他们才带着几支驳壳枪返回到照金根据地。十一月,中共陕甘边特委将所辖部队改编为第二十六军四十二师,王泰吉任师长,高岗任政治委员。不久,刘志丹和杨森分别接任师长和政委职务。到一九三四年夏天,四十二师创建了纵横大约七十多公里的一个小小的苏区,并成立了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和革命军事委员会,政府主席习仲勋,军委主席刘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