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迪德尔(第10/17页)

“我想跳舞,”她说着并盯着年轻人的眼睛,他立即站起身并向她鞠躬,然后再介绍自己的姓名。

“您姓拉迪德尔?那么您的名字呢?我叫范妮。”

她把他拉向身边,搭好跳舞的架势,然后两人就潜入华尔兹舞飞快的旋律和狂风巨浪般起伏的节奏之中。拉迪德尔跳圆舞曲从未跳得如此出色。过去跳舞时,他仅享受他的技术熟练,双腿灵巧和姿势优美之乐,当时他经常考虑的是外观如何?总得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现在他不必考虑这些,紧跟着尽情地旋转,随风飘动而不用防备;但内心感到幸福和激动。不久他的女舞伴就用力拉他摇他,使他喘不过气来,站不住脚跟。很快她就平静地和紧紧地依偎在他身上,以至她的脉搏和他的脉搏一起跳动,同时她的体温又传递到他的身上。

跳舞结束时,范妮挽着他的手臂,然后把他松开,边做深呼吸边慢慢地沿着林荫大道,在其他许多对恋人当中,在充满温暖色彩的黄昏之中漫步而行。星光闪烁的夜空将它那夜色透过树林筛射进来,从侧面射来的是节日吊灯的红光被活动的阴影打断。许多正在休息的舞伴在这不稳定的灯光中闲聊,活动着。穿戴白色和浅色衣和帽,裸着脖子和手臂的姑娘们,有些还具有专业知识修养,她们同时在玩孔雀开屏。拉迪德尔把这一切仅视为一种彩色的迷雾。它同音乐和夜晚的空气汇合。而就在那儿,有时仅在近旁擦过一张目光炯炯而聪敏的脸孔,一张露出雪白牙齿而畅怀大笑的嘴巴,一只白色而温情地弯曲的手臂,眼下明显地出来闪亮登场。

“阿尔弗雷德!”范妮轻声地说道。

“哎,什么事?”

“你真的也没有情人,是吗?我的情人到美国去了。”

“是的,我没有。”

“你不想成为我的情人?”

“我很愿意。”

她全身依偎在他的怀中,同时向他显示湿润的嘴巴。在树林中和旅途上吹拂着一股爱情的魔力,拉迪德尔吻着姑娘这张鲜红的嘴巴、雪白的脖子和褐色的颈背、手和臂。他领着她,或她拉着他走到阴凉树荫旁一张桌子边,叫人拿酒来并与她共饮一杯酒,他把手臂放在她的臀部,感到全身血管都在冒火。自这一小时以来,外界和往日的一切都被他抛之九霄云外和扔到无底深渊。这样热烈的夜晚在他周围强烈地蔓延着。不存在昨天,甚至也没有明天。

漂亮的范妮也对其新欢和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感到非常满意,然而作为其钟情者她并非毫无保留和真心实意。她一手燃起他的爱火,却又百般设法用另一只手将他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加以扑灭。她虽也很喜欢那次美好的跳舞晚会,因而她容光焕发和炯炯有神地在旋转着跳华尔兹舞;然而她决不因此而忘掉她的目的和企图。

因此经过那天晚上,在喝酒和跳舞之际,拉迪德尔获知他所钟情者一段罕长而悲哀的历史。这段历史以她有病的母亲为开头而以债务和迫在眉睫的无家可归为结尾。她并非一下子向受惊的情人提供这段令人怀疑的编造,而是利用许多片刻休息和停顿之手段,期间她经常又能恢复原状和抓住新的情节,她甚至请求他不要太多考虑这些琐事而让这美好的夜晚白白虚度。但不久她又深深地叹息起来,用手擦拭眼睛。那么在善良的拉迪德尔身上因同情所产生的热烈情感如同所有初恋者一样往往要先于打击。结果他根本不让姑娘从他怀中摆脱而是在接吻之际许诺将来给她金山。

她接受了他的承诺并未表示满足,但却发现时间太晚了,因此她不能让可怜的病母再长期等待。拉迪德尔请求甚至哀求,要她留下或者至少陪伴他,他谴责并责怪她,甚至千方百计引她注意,他已经上钩并难以解脱了。

范妮不再愿意与他厮混在一起,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抚摩着拉迪德尔的手,甚至请求他,现在与她永远告别,因在明晚前她若不拥有一百马克的话,她连同她可怜的母亲都将被赶到街上,绝望也许会迫使她这样做,她不能为此作担保。哎呀!她甚至声称完全出于一番好意而满足阿尔弗雷德的各种情感上的欲望,由于现在她对他的爱恋一下子变得难以忍受,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互相分手为佳,以满足对那天夜晚留下永远的美好的回忆。

阿尔弗雷德不多加思索地表示出不同意见,他答应明晚把这笔钱带来并似乎对范妮没有对他的爱情提出更大的考验深为抱憾。

“啊,如果你能拿出这笔钱的话!”范妮叹息道。此时她偎依着他,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请放心,”他说道。然而现在他打算陪送她回家,但是她如此害羞,而且突然感到惊恐万分,如果有人见到她,并听到她动听的叫喊声让人以为她在患病,于是拉迪德尔怜悯地作出让步,就让她单独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