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8/43页)

“怎么了?”我反问他,不知为何不停地眨眼。

“我没法不注意,这一路上您都哭得非常厉害。您现在也还是在哭。我知道这与我无关,可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对劲,凯恩夫人。”

我望向窗外,凝视着汽车和出租车从路旁驶离:“嗯,所有值得去做的事情都伴随着痛苦。”

他把手伸到后面,递给我几张纸巾。我接过来的时候,他问道:“您确定要我就这样把您留在这里?”

我抹了抹眼睛,然后说:“你知道你无所作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什么都不会发生。我的高中英语老师很久以前这么对我说过。他是对的。”

3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上了飞机。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最后一排。

一个满脸皱纹的小个子女人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子。她穿着修女的道服,甚至还用头巾包了头,这让她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当代的莎莉·菲尔德重现她在《快乐的修女》(38)中的角色——只不过这一次她就像只沙皮狗一样老态龙钟,皱巴巴的(而且非常可爱!)。

她的脊椎弯成了弧形,因而虽然她后背的中间正倚在靠垫上,头枕和肩膀之间却至少有5英寸的距离。

她看起来就像个字母C。

我坐下来的时候,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你好,我叫梅芙。今晚你过得好吗?”

她简直像是我们这一排的女主人。

我坐了下来。

我扣上安全带。事实证明,在机场灌下两杯看上去像清洁剂、喝起来又像速溶饮料的蓝色马天尼(39)之后,要完成这项任务有点儿困难。

我转过身,直视着她的双眼,然后说:“修女,我真高兴你问了这个问题,因为我过得不怎么好,真的。而且我也可以说出来。没错,我可以说。一路说到费城去。因为我遇到麻烦了,带一个大写字母T的麻烦,和字母P押韵的那个T,P就代表波西娅(40)。我的名字。我那被诅咒的愚蠢的名字。”

我伸出手,她扬起眉毛握了握。

她的手摸上去就像一根树枝。这根树枝从一株小树上被扯下来,放在一边风干了很多年,然后塞进了一只外科手术用的手套里。

如果我用力捏一下,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咔嚓”一声崩断的。

虽然喝醉了,但我还是轻拿轻放。

接着我又哭了起来,因为我身体里的酒精都够给一辆小型翻斗车当燃料了。

“哦,亲爱的,”她说着,从包里变出怎么也抽不完的纸巾,好像她是大卫·科波菲尔(41)似的,“出什么事啦?”

“你是认真的?”我接过一沓纸巾,擦了擦眼睛。

“当然。”

“你真的想知道?确定了再回答,因为我可以就在这会儿睡过去,不来打搅你。我该吃的药都吃了,你不是非得听我那个可悲的故事不可。”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一个生意人正在盯着我看,于是我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这位先生,你,给我少管闲事!”

他的目光唰地向下望向手中的杂志,我则感觉自己是个强大的女人,能让穿着西装的男人唯命是从。

我转过脸来面朝着老修女的时候,她开口说:“我很乐意听你说。在飞机上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可做呀?坐飞机的乐趣有一大半就是去听其他乘客的故事。我还会收集呢!”

我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的木制玫瑰念珠(42),还一眼瞥见了耶稣那俊美矫健的裸体,雕刻得极其仔细。

所有的好男人要么是同性恋者,要么就是有殉道者情结的诸神之子。我敢保证,我们这些异性恋的女人注定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

“你在搜集陌生人的故事?”我问。

“哎哟,当然啦。每个人的故事都很珍贵。”

我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有点儿疯癫,但她似乎很善良,而在这样的时刻,善良真是太重要了。“那好吧,不过记住,这可是你自找的。”

飞机滑行的时候,我含含糊糊地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我说了好几遍“阴茎”这个词,还长篇大论地形容了肯那只有一丁点儿大的阳具,随后才改变主意,决定在和修女交谈的时候,不要使用如此逼真的性爱描述,可她似乎听得非常入迷——完全被吸引住了。

我说出那个词语的时候,她就眯起眼睛微笑,说不定这都不受她本人还有她宗教信仰的控制。

阴茎。

太好笑了!

我好像在用脏话挑逗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