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19/44页)

她给我拿来一个三明治——大理石纹的黑麦吐司上夹着火鸡肉、美式芝士、泡菜和莴苣。

“吃吧。”她说。

我接过盘子:“你打扫我的家,是因为你母亲不准你打扫她的房子,我说得对吗?那个有囤积症的母亲。你想要感觉自己掌控着局面的时候,就会打扫。所以不要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

“吃你那该死的三明治吧。”她说完,离开了我家。

几分钟后,我拄着手杖走到窗前,确认她的车还停在我的车道上。她一定是出门散步了,只穿着她的牛仔外套,在这样的严寒之中完全不够保暖。

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我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一杯,然而狂饮了两天之后,我真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波西娅·凯恩在天刚黑的时候回来了,脸色微微发红,还有点儿出汗,她端起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重新倒满,带着新倒的酒进了厨房,做起了晚饭。

“你去湖边了吗?”我问她,“阿尔贝·加缪很喜欢那个湖,尽管冬天我们要去那里很不容易,手杖和拴狗的皮带在雪地上很难配到一起。”

她没有回答,只是喀嚓一声切去芦笋的尾端,接着涂上橄榄油、盐和胡椒,再往烤箱里一塞。

我在餐厅的桌旁,看着她把水烧开,倒进小麦粉做的意大利面,又用煤气上的小火加热一小锅红酱。

“我已经记不得上次有人给我做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她在桌上摆餐具的时候我开口说。

她没有回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饭菜准备好之后,我们一言不发地吃着。

我看得出来,波西娅·凯恩对我非常失望,可是我能怎么办呢?20年来她对过去的杜撰虚构和理想美化,我如何能对抗呢?即使我想——其实我并不想——我永远无法达到她如今对我的期望,我开始同情她。想想看,这些全都是因为我在学年结束的时候,送给毕业班学生们的那些愚蠢的小卡片。

人类正式成员卡片。

哈!那东西对我们可真是有用啊。她为什么还留着她的卡片呢?她一定像她妈妈一样是个囤积病患者。

波西娅·凯恩收拾桌子的时候,我开口说道:“那个打断我教师生涯的孩子叫作埃德蒙德·阿瑟顿,去年从疯人院里出来了。我听说他现在在加利福尼亚州上大学。从前当老师的朋友戴维森老师,如果你还记得他的话,他寄信来说的。说不定埃德蒙德·阿瑟顿会继而过上一种有成就、有收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没有回答。

虽然我有洗碗机,但波西娅·凯恩还是用手洗了我的盘子。

“你是不打算走了,是吗?”我问。

“我答应了你妈妈。”

“我妈妈?”我斜眼看着她,我已经很多年没和我那可怕的母亲说过话了。这件事情当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我们在飞机上碰到的,差不多一个月前。”

“什么?”

“有点儿巧合,虽然她会说是上帝插手,但我宁可说是巧合,因为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相信上帝。老实说吧——当时我喝醉了,所以不太记得我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把她的地址给了我,我们开始通信。我在一封信里把我的联系方式寄给了她,接着她突然就打了我的手机,我开始去看她。我们谈心,她把她的秘密告诉了我,而我对她做了一个承诺,我也打算遵守。”

“你答应她什么了?”

“我会拯救你。”

我在餐桌旁坐着的时候,波西娅·凯恩擦干了我的盘子。

今天还能变得更荒唐一点儿吗?她明显是疯了。我在心里对阿尔贝·加缪说,然后开始狂笑不止。

“你在笑什么?”波西娅·凯恩说。

“所有的一切,”我回答,“而且我等不及要看你会怎么‘拯救我’了。你是不是连计划都有了?我妈妈是不是派你带着什么天主教神像、玫瑰念珠,还有一捆祈祷卡片到这里来啊?说不定是一瓶圣水?一长条某个圣人的护裆?她和你说过她的‘显灵’吗?真是一派胡言。她所有那些宗教的鬼话对我的人生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到目前为止对其他人的人生也一样没用。不过管他呢,我那亲爱的妈妈到底怎么样啊,那个假装正经的任性老太婆?”

“她去世了。昨天我参加了她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