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19/43页)

“是啊,”丹妮埃尔一边说,一边往母亲的杯子里倒满了咖啡,“我的名牌上就是这么写的……”她盯着我的脸然后说:“啊,我的上帝!波西娅·凯恩?真的是你吗?”

“比你印象中的样子多了几打皱纹而已。”我回答。

“我有多久没见你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听说你去佛罗里达逍遥了。嫁给了一个……是个拍电影的吗?”

她客气了。肯有一家公司,拍些极其畅销的色情片,专长是女大学生春假狂想。我猜这名声已经传开了。

我应该补充一句,跟你几十年没见过的故人相遇,在南泽西的小餐厅里相当常见——反正它们本来就像时光机一样——不过你们得在这家餐厅所属的学区里从幼儿园一直上到高中,重逢的魔法才能生效。

南泽西的餐厅也在世界各地发出隐秘的、归家的呼唤,召你回来吞下那些并不健康的食物。

“回家看妈妈,”我回答,莫名其妙地撒了谎,“再来吃一次水晶湖从前的宿醉特效药。”

“您好,凯恩夫人!”丹妮埃尔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妈妈不是很爱说话。”我说着,冲丹妮埃尔眨了眨眼,只希望她能换个话题。

她点点头说:“噢,这个,我在这里当服务员。和《活在祈祷中》(71)那首歌一模一样。我把工钱和爱带回家。只不过我的名字不叫吉娜。而且我也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儿子。他五岁了。你猜他的名字叫什么?汤米。我对上帝发誓,那就是他的名字。他没在码头上工作。那是当然的,因为他刚上幼儿园。还有,我没给他取歌里那个人的名字。他出生的时候我也不在餐馆上白班,只是个愚蠢的巧合。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笨蛋。不过我们还是会一起唱这首歌的,我和汤米,通常是洗澡的时候。他很喜欢这首歌。我的小男子汉,还有邦·乔维——永远不老,对吗?永恒的经典。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泽西的女孩子来说。”

“恭喜你。”我向她举起我的咖啡杯,“恭喜你有了汤米,还有其他所有的一切。”

“是啊,我是大赢家。”

丹妮埃尔对她的境况显得如此羞愧,我来不及改变主意就把自己的事情脱口说了出来:“我刚刚当场撞见我丈夫和一个少女上床,所以说不定你的情况还比我好一点儿。我离开他了。”

“哦,我的上帝啊。太恶心了,男人真是猪狗不如。”

“完全同意。”

“我真为你难过。”

“嗯,是啊。”

“至少他和你结了婚。我告诉汤米的爸爸他要当爸爸了的时候,他就跑了。‘噗’的一声,一走了之。就这么消失了,瞬间变成了捐精人。”

“我很难过。”我回答,想起了我自己那不知道姓名的强奸犯父亲。

“说实在的,他走了才好呢。你们想好要吃什么了吗?还是需要点儿时间考虑一下?”

“当然,我知道我要吃什么。”

“说吧。”

“我们都要华夫饼。”

“要鲜奶油吗?”

“妈妈你要吗?”

“我是隐形的,”母亲低声说,“谁都看不见我。”

丹妮埃尔·巴斯扬起了她那染成红色的、铅笔般纤细的眉毛。

“一份要奶油,一份不要。”

“好嘞,波西娅,”丹妮埃尔边说,边把她的记事本塞进了腰间的围裙,“还有你看上去真是他妈的棒极了,就好像时间也奈何不了你似的,也没有皱纹。”

“你是个美得要死的骗人精。”我躲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

“你的前夫是个傻瓜。”

“你看上去也很不错,丹妮埃尔。头发比大概是1986年的乔恩·邦·乔维(72)还美。”我这么说着,因为她仍旧把刘海吹了起来,在眼下的2012年显得有些落伍,即使是在南泽西。

“你知道吗?我在光谱看了《难以捉摸》的巡回演唱会(73)。乔恩·邦·乔维吊着钢丝绳在高空飞来飞去。我妈妈给我哥哥和我搞到了位子。她那时候和——嗯,呵,呵——WMMR电台(74)的一个DJ搞在一起。”

“你真幸运。”

“我会很乐意给乔恩生孩子,当个少女妈妈。”她笑了,“我的那件流苏皮夹克还在。还很合身呢。为什么20世纪80年代的摇滚男明星看起来都像女人似的?为什么那时候雌雄同体的男人会让我们那么兴奋?毒药、威豹、克鲁小丑(75),主唱都是长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还记得灰姑娘乐队(76)吗?”她眯起眼睛,把一支幻想中的麦克风举到嘴边,唱了起来:“让我摇摆。一,一,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