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33/44页)

第一个穿制服的人抬起一只半球形的银质餐盘盖:“刀切燕麦粒煮的燕麦粥、混合莓果、红糖、泡了麦草的菠萝汁、一个麦麸麦芬,还有绿茶。”

“略微有点不健康的早餐……”波西娅说。

中间那个穿制服的人提起他的餐盘盖:“蛋白煎蛋卷配芦笋、火鸡肉香肠、黑麦吐司、西柚汁,还有无咖啡因的咖啡。”

“还是能吃死人的早餐呢?”波西娅说。

第三个穿制服的人拎起他的银质半球形罩子:“单面煎荷包蛋、五成熟安格斯牛排、油炸土豆、鲜榨橙汁、咖啡、奶油和糖。”

“吃死人的早餐,”我回答,“当然是能吃死人的早餐。”

“不出所料,弗农老师。”波西娅说完,对那三个人点了点头。第一个和第二个人推着他们的餐桌走出了卧室,而第三个穿着制服的人则把一只精致的银托盘横到了我的腿上。托盘下面有脚,所以不会碰到我的大腿,但是这托盘也够沉的,我能感觉到床垫在放着四只脚的地方陷了下去。

穿着制服的人布置着我的私人餐桌,并没有看我,桌上有银制餐具,一个装满喷香食物的瓷盘,一把我想要偷走的一等牛排刀,甚至还有一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刚剪下来的玫瑰花。他倒好我的咖啡,然后说:“一切您都满意吗?”

“这是个梦,对吗?”

“先生,您的神志,现在非常清醒,”他说,“我还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吗,还是我可以走了?”

“这个人是真的吗?”我问波西娅。

“谢谢你,”波西娅对那个人说,“暂时没别的了。”

“好的,凯恩女士。”他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我切开牛排,望着肉汁在盘子上流成一摊,然后说:“我必须承认,我喜欢这个,凯恩女士。”接着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我闭上眼睛品尝。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牛排,鲜嫩多汁。

波西娅在我身旁的床上坐下,仿佛我们是一对夫妻,她说:“算上我自己已经吃完的那份早餐,再加上给那三个人的丰厚的小费,我们刚刚花了肯700美元。瞌睡虫先生。”

我又切下一片牛排:“光这块牛排就值700美元了。”

“希望你喜欢,”她说,“你得补充能量,因为今天我们要走很多路。”

我把心思集中在食物上,感觉就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我想念食物。

花瓶里的玫瑰气味芬芳,波西娅·凯恩脸上满意的表情也非常美好,我必须承认。我又开始担心自己会让她在没能做到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失望。

这些暂时的满足——旅行、美食、昔日学生的赞扬——都是新鲜玩意儿,敌不过我脑海中永恒不停的潮涌,如果时间够长的话,它们连石头都能磨碎。

波西娅的把戏就像小孩子堆成的沙堡。那些孩子的父母非常聪明,他们在沙堡不可避免地被摧毁之前就离开了沙滩。

“你看起来很快乐。”波西娅说。

“只是化学反应罢了——我的舌头和胃在向大脑传送兴奋的信息。任何一个活人天生的本能而已。”

“在床上吃早餐很不错。”

“确实很棒。”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弗农老师。”

“别太动感情了。”我说完,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土豆。

我们凝视着窗外,中央公园的美丽冬日,我吃完了早餐,喝着咖啡。

“我真希望阿尔贝·加缪在这儿。”我说。

“哦,去他的阿尔贝·加缪。”波西娅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个作家,”我说,“我的狗,阿尔贝·加缪。”

“你为什么给小狗取阿尔贝·加缪这个名字?”她翻着白眼问。

“可能因为我从前是个教文学的老师吧——一个永远紧盯着精彩的对话却从来没有自己加上过一句的人。”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没什么。”我回答,一边想着我的的确确很思念阿尔贝·加缪,琢磨着如果我什么时候花工夫把母亲的信从信箱里取出来的话,那上面会说些什么,一边小口地抿着我喝过最好的咖啡。

“他妈的,钱真是个好东西。”我说。

“有一段时间我也这么觉得,”她回答,“但悲哀的是你很快就适应了,就像发生在《幸福的死亡》主角身上的事情一样。”